まだ途中

[排球!!][影山中心/全员]乌鸦腾飞之日(上)

•原址:pid=4198812

•作者:青砂シグ

•翻译: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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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站排球相关第一篇1W收藏,虽然个人认为CP意味非常薄,当全员向完全没问题,不过CP意味作者开头有写,洁癖不适者请多加注意

•受LFT字数限制分为上下两部分

•没有校对,随便看看

乌鸦腾飞之日

青砂シグ

○影山为了避免日向他们的死亡而奋斗的故事

○世界线LOOP(轮回)梗

○有多个人物多次死亡的描写。请注意

○影山的父母是捏造的

○岩泉的亲戚是捏造的

○稍微有点日影、月影、及影、及岩及的感觉

仿佛坠向那如烈焰般燃烧的美丽落日之中,一只乌鸦展翅腾飞。

仿佛追随着它而伸出手去————影山飞雄纵身跃下。

乌鸦腾飞之日

体育馆内回响着连续不断的排球反弹声。

春季高中排球大赛迫在眉睫,乌野高中排球部的每个成员在结束了与好敌手音驹和枭谷的富有意义的合宿后,投入了更为刻苦的练习之中。

把即将结束的整个夏天都奉献给排球的他们,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各自的技术正在逐步提升。

“影山!教教我发球的诀窍嘛!”

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疲惫,元气满满地如此说道的正是日向。

“我现在还不能指哪儿打哪儿,有没有能打出‘咚啪!’这种球的诀窍啊?”

“哈?你在练习发球之前应该先解决接球的问题吧。你的接球才是真心差到家呢”

“我的发球才是更更更差到家啊!”

“别昂首挺胸地说这种话啊呆子!!”

“好痛!没必要非得打我吧!影山你个蔬菜切条生化危机!!”

“呆子!要说也应该是罗曼蒂克打工情报吧!”

“不,你们俩说的都不对好吗”

对着前言不搭后语的两个笨蛋,菅原细心地帮忙打了圆场,“要说也应该是家庭暴力(※译注:三者读音相近)吧”,站在他身后的月岛和山口笑了起来。

“不愧是国王啊。就是和我等庶民不同,拥有着睿智的头脑呢”

“不许叫我国王!”

“虽然日向的蔬菜切条也很离谱,不过你的罗曼蒂克打工情报到底算什么啊……”

这边一吵吵闹闹地骚动起来,立刻招致了那边主将泽村的瞪视,一年生组便只好集体噤声了。

“喂,该休息了哦!给我好好地补充水分”

听从教练乌养的指示进行十分钟的休息,大家一起走出了体育馆。

沐浴着舒适的晚风,喝着经理清水准备的运动饮料润喉。

“喂日向。休息完了就要进行速攻的练习了哦”

“好嘞!我会全部打出去的所以尽量多地给我托球吧!”

暂别了咧嘴笑得如太阳一般的日向,影山走向了盥洗池。

稍微沾水洗掉了脸上汗水,边擦脸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边。

谁也没有来到盥洗池,影山一个人的影子渐渐拉长。

他忽地抬起了头,目光停留在了沿着山脉轮廓渐落的落日。

橙色的光芒十分耀眼。远方似乎能隐约听到乌鸦的鸣叫。

夏天也即将结束了。

去年的现在自己在干什么呢。虽然还是老样子埋头打着排球,所遭到的境遇却与现在是翻天覆地的不同。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休息不是还没结束吗!你到底多没耐性啊!”

“诶,那你不给我托球吗?”

“谁都没说这种话吧”

去年的影山是孤独一人。

然而今年的影山,拥有了日向和乌野的大家。

失败了。除此之外做不出其他的解释。

一想到这次是这几周以来最大的失败,影山就郁闷地抱起了头。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种异常的疲懒。本以为只是难得的劳累而已,于是影山就如平时一样朝体育馆走去,谁知身体却渐渐地被寒气入侵了。

总觉得身体状态有些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呢,菅原回答了对这种现象感到困惑的影山。

“大概是感冒了呗。脸也很红,你是不是露出肚皮睡觉啦?”

“说起来……今天好像的确把被子踢开了…”

影山吸了吸鼻子,按住了逐渐开始疼痛的头。

今天有一场和其他学校的比赛。大赛开始前的练习比赛是相当宝贵的机会,本想借这场比赛的机会调整与日向速攻,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失态。

对自己的病情毫不在意,拼命地恳求带自己去比赛的影山,顾问武田和教练乌养毫不犹豫地摇头以对。

“哪里有身体不好还要逞强的笨蛋!你赶紧给我回家泡个澡吃个饭喝个药乖乖地睡觉!”

“但、但是、我真的没问题的!”

“重点不在这里哦影山”

泽村平静地说道。

“就算你真的没问题。也有可能把感冒传染给别人吧?”

“呜……”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健康是第一位的。弄不好的话,病情会恶化成需要休息好几天的窘境,所以今天一天,你不觉得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吗?”

听罢教导,影山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今天我回家休息。那个、但是如果身体状况变好的话,可以在家自主练习吗?”

“你可真是……到底对练习多疯狂啊”

“?我没疯啊”

泽村对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个排球痴的影山苦笑了一下,为了让他心满意足,答应了他完全康复后可以进行轻量练习的请求。

其实本应一整日都休息的,不过这个男人是不可能老实休息的。

“你想努力是好事,但是自己对身体的调理也要切实做好啊”

“好的”

就这样,除却影山的11名部员和两名经理,以及教练和顾问总计15人乘上了巴士,出发离开了乌野。

明明如果自己不得感冒的话,就也会乘上那辆巴士的。

坐在后排的日向和田中挥手道别,影山目送着巴士离开,回应着他们的道别。

感觉后脑勺的头发有些翘起,影山踏上了回家之路。

遵循叮嘱好好地泡了个澡喝了碗粥并吃了买来的感冒药后睡着的影山,在听到邮件铃声醒来的时候,之前疲懒的感觉就跟假的一样,一扫而光。

代替闹钟的日向的邮件中提到,第一场练习比赛是乌野的大比分胜利。

此刻第二场比赛应该开始了吧。

影山虽然因不能参加练习比赛而失落,但是更多的想法是心痒难耐地希望自己能早点打排球。

确认了热度已退,影山立刻奔出了家门。

日向他们明明正在进行比赛,磨练技术,自己这样偷懒可不行啊。

身体完全恢复的影山跃跃欲试地跑了出去。

到达体育馆后,影山拉开球网,拿出排球,精心做完准备活动,自己一个人开始了发球的练习。

今天的练习比赛的对手是在县内也属于中坚的学校。菅原发来的询问身体状况的邮件同时将比赛的内容详细地写了进去。

影山肯定很想知道吧,菅原这么想着,用仅有的几分钟休息时间发了这封邮件。

影山读后更加跃跃欲试了。

「大概6点左右才能回来吧」

回来后应该会开今天比赛的反省会吧。

那之后可能会有一点自主练习的时间,到时候再和日向进行调整好了。

一个人沉默着练习托球的影山,等待着大家的归来。

沉默着一头扎进练习的影山,注意到了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来。

“好慢啊……”

时钟的指针很快便指向了7点。

就算因为日向闹着“再来一场!”而延长了时间,也未免太慢了。

是不是遇到堵车了啊。

擦了擦汗,影山准备给日向打个电话进行确认。

正在此刻,来了一个检查体育馆情况的勤杂工。

“喂、喂你!难道是排球部的吗!?”

“诶、是、是的……”

因为体育馆还开着灯就来检查检查情况的勤杂工大叔脸色大变地呼唤着影山,“快来这里!”

那副出大事了的神情让影山疑惑地跟着他走了。

勤杂工把影山带到了职员室。

换做平时,这个时间还留下值班的老师应该仅有几个人,然而唯有今天,众多老师们慌忙赶到此处。

接连不断打来的电话中充斥交织着怒吼。

很多老师的目光紧紧盯着电视机不放。其中甚至还有人的眼中溢出了泪水。

好像出了什么不妙的事情啊。影山有些紧张。

“影山君!”

叫住影山的是教头。

脸色惨白的教头直接握住了影山的两只胳膊,甚至连假发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那双手巍巍颤抖着。

“你、你没去参加练习比赛吗!?”

“啊…是的。今天早上稍微有些不舒服。”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不、现在似乎不能这么说,总之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个…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冷静听我说”

乌野高中排球部的众人在结束练习比赛后,乘坐巴士准备回校。

行至高速公路的途中,突降了一场暴雨。

连日受到阴雨影响而地基松垮的山路斜坡,在这场暴雨的作用下崩塌。

塌方发生的时间是16:56。

大量的泥沙像海啸一般席卷吞没了道路上行驶的五台车辆。

在那之中,就有着乌野高中排球部所搭乘的巴士。

电视上映出的是大量泥沙将道路阻断,救援队挖掘着地面的身影。

字幕条滚动显示着「高中生搭乘的巴士依然被埋中」。

根据奔赴现场的记者气喘吁吁的报道来看,由于大量的泥沙和岩石将车辆压扁,遇难者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已经挖出来的两台车辆被残忍地压扁了,记者播报着驾驶员已经确认死亡的速报。

响个不停的电话。老师们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处理着涌向学校紧逼的家长和媒体。

影山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应该说是动不了了。

他觉得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鼓励着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教头身影,在他眼里简直像画框另一侧的图画一般。

脚下有些轻飘飘的,啊啊,原来我还在梦中啊,影山这么想着,继续伫立着不动。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慌忙呢。

无法听到周遭喧嚣的影山恍惚地思考着。

“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就回去吧。我来送你。”

被男老师催促着,影山返回了体育馆。

空无一人。大家还都没有回来。

望向时钟,已经过了9点。

一个人进行了体育馆的收拾后关闭了大门。在面色沉痛的老师的催促之下,影山离开了那里。

“老师。日向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

老师并没有给他答案。

他们已经回不来了,即使老师深知这个事实,却也说不出口。

回到家后,迎接他的是现在依然欲泣的双亲。

“真是太难过了…”

客厅的电视就这么开着。

将手搭在目光转向电视的影山身上,父亲平静地摇了摇头。

“你不用看了。不过……就在刚才,巴士好像已经从泥沙中挖出来了。巴士已经……”

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着“今天还是先睡吧”,将影山赶出了客厅。

在满脸担心的母亲催促下洗了澡,吃了她准备好的饭。明明是最爱的猪肉咖喱温泉蛋盖饭,现在却一点也尝不出味道。

躺在床上的影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象是日向。

拨出的电话重复回响着嘟嘟声。

影山在电话留言服务开启前只是徒然地等待着。

然后他打给了菅原。菅原也没有接。

打给了泽村、田中、东峰、西谷、月岛、山口。缘下和木下和成田、连顾问武田都挨个打了过去。

谁都没有接听。

第二天早上,影山没有定闹钟,却也在平常的时间醒来了。

吃完了昨晚剩下的晚饭后,母亲起床了。

“飞雄……你起这么早想去干什么呢?”

“…?练习啊”

很正常地回答了,却被母亲一脸悲痛地回以“今天就不要去了”。

影山以“因为昨天也休息了,所以今天不能再休息”的理由换好衣服,带齐了排球必需的物品就出了门。

结果昨天也只做了自主练习而已。

今天一定得和日向一起调整快攻了。

不仅和日向。和其他人也必须配合练习。

像往常一样到达了学校,影山发现校门前停了几辆电视台的转播车。

正在预读早间新闻稿的播音员也在。

(发生了什么事吗…?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影山不甚在意地走向了体育馆。

今天是第一个到呢。谁都没有来。

和日向比第一到的竞争也赢了,这下可以增加一胜了。

影山边做着拉伸运动边等待着。可是谁都没有来。

“大家都赖床了吗…?”

影山不可思议地想着,走向职员室去拿钥匙。

平日只有值班老师在的职员室里,今天这么早就几乎聚齐了所有老师。

大家,都因影山的出现而惊愕了。

“影山君?”

“早上好。我是来拿钥匙的。”

“钥匙是……哪里的?”

“体育馆和部活室的。因为谁都没有来呢。”

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沉痛的看向我这边呢。

为什么大家,看到我之后都一脸要哭的样子呢。

影山无法理解。

影山换好衣服后在体育馆进行部活开始前的准备,并拉开了球网。

拿出球后,认真地做完了准备活动,一个人开始了托球的练习。

时不时瞥一眼时钟进行确认,影山因部员们迟迟未到而有些急躁。

“日向这呆子。再不来我就不给你托球了哦”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一个劲儿地不断向上托球,进行新速攻的练习

宽敞的体育馆中回荡着排球反弹的寂寥之声。

一人份的声音。仅他一个人在体育馆里的时候,感觉稍微有些冷呢。

“影山君”

教头来到了一个人自顾自流汗的影山身旁。

他长了眼袋,非常憔悴。

“早上好”

“啊啊,早上好…没想到你今天回来练习了呢。吓到我了”

“因为马上就是预选赛了,不能浪费时间呢”

“………影山君”

“今天,好奇怪啊。为什么电视台的车来了呢,出了什么事吗”

望着微微歪头表示疑惑的影山,教头垂下了头。

“影山君…别说这些不好的事了。去医院吧”

“诶,为什么呢。我的感冒已经好了!”

“不是指这个…不是指这个啊……”

“…?不过说起奇怪的事情,的确很奇怪哦。日向他们都没有来呢。今天应该是练习的日子才对,可是谁都没有来。我打电话也没人接。是不是日程有什么变化啊”

“影山君……排球部的大家、已经…不会再来了。他们已经来不了了”

听不到如此吵闹的蝉鸣。

教头的肩膀颤抖着,用些许沙哑的嗓音将悲惨的现实传递了出去。

“昨天深夜…已经确认了全员死亡……”

谁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影山手中的排球跌落在地。

自那之后,时间就过得失常起来,影山失去了清明的意识。

什么时候吃的饭。吃了什么。今天是几号。和谁说了话。

一切信息都变成了碎片,他无法回忆拼凑出这些天是如何生活的。

唯一明确知晓的,就是排球了。

自那之后,影山继续在体育馆进行着练习。

抛起托球。

球掉落下来。

抛起托球。

球掉落下来。

精妙而毫无差错的完美托球,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击打,不断掉落在地。

哪个角落中都没有主攻手的身影。

宽敞的体育馆里仅有影山一人。

即使如此,影山还是持续不断地向上托球。

————「我会全部打出去的所以尽量多地给我托球吧!」————

一直都由日向如此要求。

无论是怎样的托球,都会心怀感激全部击落的日向。

这是为了日向而练习积累的托球。

为了让日向便于击打,影山经过重重努力,使出浑身解数向上托球。

描绘着抛物线,漂亮地抛起的托球,无人击打便滚落在地。

即使如此,影山还是一个劲儿地向上托球。

像这样托着球的话,会不会就把日向招来了呢。

会不会田中和菅原他们也说着“我们不会输的”加入练习,然后西谷大声地击溃东峰弱气的发言,自己被月岛发了牢骚非常不爽准备发飙的时候,泽村介入训斥呢。

那些日子会不会回来呢。

影山向上托着球。

球冷漠地滚落在地。

谁都没有来。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葬仪场。

焚香的味道刺激着鼻孔,周围挤满了身着丧服和学生服的人们。

距离沉痛的事故发生已经过了三天。现在是去世的15人合并进行的葬礼途中。

学校大部分学生都参加了葬礼。大声哭喊着失去了我家孩子的悲痛又苍老的家人们聚在一侧,沉浸在泪水与悲痛之中。

影山被许多人搭了话。

众人询问着他“没事吧?”“很辛苦吧”,他却什么都无法回复。

目及一个点缀着花朵的巨大祭坛,那里并排摆放着遗像。

为什么日向他们会在那里呢。

影山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不知为何有些难受想要出去的时候,他又被人叫住了。

那是乌野的好敌手,音驹高中的孤爪和黑尾,以及监督猫又。

“哟……真是发生了非常悲痛的事啊…”

“你们…!为什么音驹会来这里?”

“毕竟我们和乌野有很长的交情啊。我们作为音驹的代表来吊唁了。”

黑尾说着话,紧攥的拳头不停地颤抖着。

站在他身旁的孤爪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肩膀却在震颤着。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真的难以置信。明明曾那样一同练习过,只因发生了这种事…就全部都、失去了啊”

“……翔阳…”

“抱歉。现在最痛苦的明明应该是你。这种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黑尾哭了。因为失去了无可替代的对手的悔恨而哭泣。

孤爪也哭了。因为日向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而哭泣。

猫又捶了捶两人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了我这个岁数啊,身边谁去世了这种事,其实不罕见。但是……还是不能习惯啊。以这种形式剥夺了尚有未来的年轻人的生命,神也太不讲理了。真是……难以承受啊”

音驹和乌野的约定被摧毁了。

几乎全部失去了实现约定的人们。

无论是谁,面对这般难以挽回的事情,也只能付诸一声叹息。

猫又睇向了会场。

在那里,他发现了长年的敌人兼友人的身影。

失去了孙子的友人,平静地眺望着祭坛。

曾为豪杰的背影,如今已因寂寥冷清而显得越发矮小。

“……你今后准备怎么办?如果你有这个愿望的话,就来音驹吧。能帮上忙的事,我会尽力帮你的”

“只要你愿意,我们都会非常欢迎你的。但是现在……你就好好休养吧”

目送走了三人,影山又被人叫住了。

那是很熟悉的声音。

“呀小飞雄,你好。”

“及川前辈……”

这次是及川率领的青叶城西高中的众人来了。

岩泉和金田一,还有国见全部凑了上来。

“我听说今天有葬礼…姑且就来了”

及川想装出和平时一样的略显轻佻的语气,但是他失败了。

在呆然无表情伫立着的后辈面前,那些话的后续也卡在了喉咙里。

“影山…没事吧?是不是稍微瘦了点。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岩泉担心地问道,影山迟钝地颔首。

“我…不太明白。好像,回过神来就在这里了…那个,我有事情想问及川前辈”

“嗯?什么事?现在我什么都会回答你的”

“我在哪里都找不到日向他们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很奇怪啊。谁都没有跟我联络,就算问其他人,他们也只会说奇怪的事情。无论等到什么时候都没法进行练习。而且,他们似乎还要把我带去医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飞雄”

“他们去了哪里呢?及川前辈知道吗?”

金田一别开了脸,国见悲痛地垂下了眼。

察觉到了什么的岩泉,一把紧紧抱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影山。

对着无法接受现实的影山,除了紧紧拥抱他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

“岩泉前辈…?怎么了吗。那个,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有……不是的…影山…”

“那个啊,小飞雄。我现在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你要好好听清哦?”

一脸神妙,却又温柔地,及川开始说道。

“那边摆的照片是什么你知道吗?”

“那个、是遗像吗”

“没错。那这些遗像是谁的呢”

“上面映着日向的脸”

“是的。…没错哦。这是什么意思你能明白吗”

即使如此影山还是摇了摇头。

“小不点他呢……小不点他和、主将君他们一起。已经,死掉了哦”

“………”

“大家都死了哦”

仿若回答小孩子一般,及川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影山漆黑的瞳孔微微动摇了起来。

然而他的目光却依然十分遥远。

“要一起去春高…大家曾经说过”

IH预选遗憾地败退后,大家各自树立了新的目标,每天都在不懈战斗着。

在班上同学都在享受暑假的时候,大家每时每刻都在埋头打排球。

尽管曾经因为一些细小的事情起过冲突。但是谁没当成什么大事一笑而过。

被骂过。也因为一些无法做好的事情焦躁过很多次。

不过,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是喜悦。

“大家…都在打排球哦。开心地打着。我也很开心。大家嘴上说着练习非常艰苦,事实上仍然欢笑着。即使每天筋疲力尽,到了第二天又会全力地欢笑起来。”

影山天生就是顽固的一根筋,是个无法很好地与他人相处的笨拙的人。

他只是个纯粹的排球痴。在这条路上走到黑,等待他的结果就是,他得到了“球场上的国王”这种既有着天才的褒奖又暗含着讽刺的称号。

影山是个喜欢排球的孤独的天才。他的身旁不会有其他人。

“日向说过,「有我在」”

站在一个人孤独猛冲的影山身旁的,是日向。

无药可救的开朗,和影山一个级别的最喜欢排球,纯粹,甚至有些愚笨的,宛若太阳一般的男孩。

“他说过……他会全部击落,我的托球…”

不知何时,身畔有他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搭档。他那善良的心灵,滋润着影山干涸的心。

不仅是日向。菅原和泽村他们也,理所当然般地接受了影山。

影山的世界,因为融入了乌野高中而温柔地扩张了。

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那个体育馆里,大家都在自己身边,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无数次地向上托着球。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只因那家伙说他想打,我就…直到手腕变痛,也不知托起了多少次。但是……日向他不在。无论是谁……都不在啊…”

尽管如此

“为什么……我、现在…却是一个人呢?”

影山又变回了孤独一人。

这份孤独甚于他被称为球场上的国王之时,更加沉重、更加锐利地刺向了胸口。

曾经一度品尝过温暖的胸口,仿佛正在被无数名为不讲理的凶器刺痛着。

影山最喜欢乌野的大家了。

所以,他一直都无法接受事实。他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他们已经不在了。如果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的话…

“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干脆、我也一起死掉不就行了”

“————!影山!!”

“稍等小岩!”

及川制止了激动哭泣的岩泉。

轻轻地从影山身边离开。金田一和国见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暗自咬牙忍耐。

“只有这种话是不能说的,飞雄”

打了影山一巴掌的及川,平静地愤怒了。

捏紧如人偶一般坏掉的影山双肩,及川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能说哦”。

“听我说,飞雄。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种事非常残酷,但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到底有多么喜欢小不点他们,我已经十分了解了哦。那个像笨蛋一样的顽固的你,却在球场上和他人一起露出闪亮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北川第一的时候没有得到的东西,在乌野你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件事,我已经十分了解了。

失去了这一切的你现在到底在身处怎样绝望的深渊……我们是无法想象的。

某种意义上这是事不关己才能说出来的话语,不过再这么沉浸在小不点他们的死中,不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你周围的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你的心…正无法抑制地被病态侵蚀着。我不会说什么‘快给我忘了’这种蛮不讲理的话。但是,请你不要就这样止步不前。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我愿尽我全力”

“………什么都、能帮我吗?”

“只要是我及川前辈能做到的事情、的话”

现在可以尽情陪你进行发球练习哦,之类的提案而勉强微笑的及川。

然而

“我想,拯救日向他们”

这个臭屁可爱得要死的后辈的心,已经…无可救药地坏掉了。

仅能从一旁遥望到黑暗的,悲伤的双眸。

就像一个某日突然被丢到未知之地的孩子一样,迷失了方向的影山。

及川听到了背后泣不成声的岩泉啜泣的声音。

希望尽全力拯救这个孩子。

这应该是所有人都在思考的事情吧。

然而我们却什么都爱莫能助。仅仅只能,伺机偶尔治愈他的心灵罢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除了及川之外。

“呐,小飞雄。如果我说只要你放弃排球就能让小不点他们回来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放弃排球”

对于这样一个冷不防的质问,影山淡淡地秒答出了答案。

“对我来说排球就是活着的价值。但是,如果能用这个换回日向他们的话,就是非常廉价的。”

“……是嘛…嗯,我知道了。如果是飞雄的话…嗯。既然你有了这种程度的觉悟,就值得一试了呢”

“及川前辈…?”

“别废话了快跟我来。啊、小岩!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飞雄说,你先回去吧!还有要对其他人好好解释哦!!”

“啊、喂你们要去哪儿啊!!!”

及川拉着影山的手不由分说地飞奔了出去。

依旧恍惚呆然的影山,乖乖地随着及川一起走了。

“我不是说过愿尽我的全力吗。一个受欢迎的好男人要严格地遵守约定哦小飞雄”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轻佻的声音,但是这句话却不知为何像比赛中的那句话一样,能够让人的心灵坚强起来。

乘坐了巴士,又步行了三十分钟。到达了一个几乎没有路灯和人家的偏僻黑暗之地,及川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山脚下。二人行走于视野开阔的山丘小道中,面前是被森林与黑夜吞没、绵延而上的陡峭石阶。

“这里…不是离乌野很近吗”

冷静地环视四周,影山看到了远方乌野高中的灯光。

“没错。以前啊,在我小学的时候吧…社会课不是有「调查这一地区过去就存在的或者奇怪的事」这种课题吗?我们班上,就调查了那上面那间神社”

“神社……?”

“常有都市传说传言,这附近有个古老的传说…可以回溯时间哦”

即使被困惑的眼神注视着,及川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他直直地眺望向了被夜晚的森林包裹的山顶。

“方法很简单。走过神社的牌坊,总之强烈地思念着你想要帮助的人。如果你的愿望传达到了神明的耳畔,神社的大门就会开启。剩下的只要你纵身一跃进去就好了”

“………”

“试总是要一试的吧。也许会引发奇迹哦。”

影山被及川推着后背,迈上了石阶。

“呐飞雄。人这种生物啊,不知何时,会遭遇何种境地,谁都无法参透。就连现在这个瞬间,也许在你我身上就会发生什么,甚至死掉也说不定。无论以什么形式,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此时,影山头一次意识到了及川的存在。

及川像是怀念着什么一般……也像是确认着伤痕一般,脸上露出了脆弱又幻妙的表情。

“颠覆死亡并不简单。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劳动。也会遭遇比现在还要痛苦十倍百倍的事情。人们不是常说有得必有失吗?这件事的不良后果,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嘛,不过那种时候,无论哭号还是放弃都是很必要的。人类并不是那么坚强的生物。”

“那个…及川、前辈?”

“飞雄要是喜欢着小不点他们,甚至到了不惜连排球都可以放弃的程度,并能够真心祈愿拯救他们的话————就去吧”

双脚自然地,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一般动了起来。

仅依靠着月光,埋头走在不知尽头在何方的石阶上。

影山脑中不断浮现并消逝着及川的一席话。

(如果日向他们能回来的话……)

就算是傻兮兮的都市传说,也要追寻到底。

毕竟,已经再也没有比现在还要痛苦的事情了。

漫长的石阶的尽头,是一间破败的小神社。

破败不堪得似乎一阵风刮过就能随时倒塌,影山对着这栋寒酸不安得如同废墟的建筑物,几乎要发出叹息。

神社的牌坊也被腐蚀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倒下坏掉一样。

这间神社到底被荒置在野外多久了呢。

连神明也,早早就放弃这里搬家了吗。

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这么多事情了,暂且还是摇摇头将琐事置于脑后。

缓缓经过牌坊,影山直直地盯着神社的大门。

空空如也的脑中,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出了乌野的大家的身影。

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打法。回想浮现他们的样子,比让影山笑出来还要简单。

他们永远,都沐浴在阳光之中。

有个人,对着执拗地呆在黑暗中的影山伸出了手。那个人正是日向。

如今已不复存在的,影山的日常。

“比谁都更想和他们一起打排球”,那些让影山第一次冒出这种想法的,不可替代的人们。

影山最喜欢的,最珍视的人们。

“把他们还给我…!求求您了,把大家…把日向他们、还给我!!”

影山悲恸的叫喊贯彻回荡在夜空之中,就在此刻。

风向突然改变了。

夏天特有的热风,裹着冷气叫嚣轰鸣起来。

劲风回旋包围着神社和森林,激烈吹拂的树叶传来唰啦唰啦的声音。

影山感到了一阵不可思议的气息,浑身起栗。

磅!

神社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腐烂的门扉之内,是一片黑暗。

那是一片广阔的,比夜晚的黑暗还要深邃、比茫茫漆黑还要令人生畏的黑暗。

影山凭借着本能,理解到那是这世上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那非常可怕。无意识间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立刻复又坚定地迈出了脚步。

————「影山!」————

日向他们的身影次第浮现又消失。

影山心中的情感既不是落寞,也不是失去他们的痛苦。

而是希望拯救回日向他们的祈愿,仅仅只有,纯粹的祈愿。

“我绝对会…救回你们的…!!”

影山使出丹田之气吼着,猛地冲了出去。

经过了充分地全力助跑,影山紧紧闭上眼睛,狠狠一踏地面,跳入了黑暗的世界。

整个人被四周的劲风吹得凌乱不堪。

哪里是上哪里是下根本无法分清。

甚至连“现在眼睛是睁开的吗,整个人是掉下去了亦或是浮在空中呢”都无法分辨清楚。

就在他身处混乱的漩涡之中,强烈的风声使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的时候,突然间,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诶………?”

睁开眼睛,立刻跃入眼中的是一片橙色的光芒。

是夕阳沿着山脉的轮廓徐徐落下的美丽景象。

远方可以听到乌鸦的鸣叫。

令人烦躁的蝉鸣。排球弹起的声音。

这里,是体育馆内的盥洗池。

“这里…是……”

刚刚明明应该一直身处在破烂的神社才对。

时间应该也是深夜。

尚未完全消化此刻的情况,影山有些晕眩地起身。

恰于此刻。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

就像等待散步时光的小狗一样,日向元气满满地叫喊着跑了过来。

手里拿着排球。一如往常地笑着说道“来进行速攻的练习吧!”。

骗人。

因为,日向不是已经因为事故死了吗。

“你是……日…向……?”

“诶?你突然说什么呢啊”

“可、可是…你…”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影山惊愕了。

还活着。日向他,还在这里好好地活着。

“怎么啦?总觉得,你的脸色好像特别不好”

排球反弹的声音让影山猛地找回了意识,像豹子一般冲了出去。

身后的日向担心地叫着“到底怎么了啊!”并跟了过来。

“喂、喂怎么啦影山!”

带着反常的势头冲进体育馆的影山,在看到结束休息的泽村等人时,他的眼睛倏地睁圆了。

“都在…!”

一个人一个人地,按照顺序确认着。

大家都在。因为那个事故死去的大家,都还在。

影山反复地反复地环视大家的脸庞。

然后在确认了大家都活着这个事实后,他在原地瘫坐了下来。

(难道说……)

慌忙奔向菅原摇晃着他的肩膀,影山确认着时间。

时间是16:56。

于是他终于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时间……是真的回溯了…!)

他LOOP回了日向他们死亡之前的24小时。

即使菅原和泽村十分担心影山的异变,那天之后的日程还是毫无改变地等待着他。

影山与日向的速攻练习。山口和东峰全身心投入的发球练习,3对3进行的独立的小比赛。

日向和田中从不停歇的高昂吼叫。西谷进行新型Rolling Thunder的表演。

经理的清水和谷地给大家准备好毛巾和饮料水,监督粗声粗气地不断指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武田稍显诗意的总结语。

大家热热闹闹地整理收拾。

所有的一切一如事故伊始的那天。

简直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冷静下来后,心中依然骚动不安,必须趁现在将大家的身影牢牢印入眼中。

那个事故,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呢。

影山禁不住这样想着。

“呐—影山。你恢复正常了吗?”

“哦…没事了”

叼着西谷请客的苏打味嘎哩嘎哩君,日向询问着影山的情况。

“是嘛!那明天练习比赛的时候试试新的速攻吧!我会全部打下来的所以多多给我托球吧!哇啊啊啊!!”

太过兴奋地挥舞着胳膊,剧烈的动作导致没吃完的冰棒掉落在地,宛若世界终结一般,日向跪倒在地。

月岛和山口“噗”的喷笑出声,菅原在一旁鼓舞着日向。

“啊啊…我会给你托球的。托很多球”

此时鲜明复苏的记忆,是自己在体育馆内孤独一人不断地向上托球的身影。

已经,再也不想回到那一天。

(我…绝对要、保护大家…!!)

正因如此,才必须要战斗。

于是由影山飞雄孤身一人挑战的、盛大的战斗大幕拉开了。

回到家的影山,首先回忆起了这件事故的始末。

对于LOOP过来的这个世界来说,未来才会发生的悲惨事故的情报,当然只能通过回忆收集。

“是高速公路…回校的话,那就是下行车道了?”

用电脑调查了与乌野进行练习比赛对手校的位置和路线,拼命地从记忆中拖拽出相关情报。

失去了大家的震惊导致影山当时的记忆暧昧不清。

“引发事故的…是在4时56分的…暴雨…对了、是因为暴雨!”

如果无法避免塌方事故,那么会是在哪个地方发生的呢?

遗憾的是,影山既不可能掌握也不可能计算出那个位置的确切坐标

不过,他清楚地判明了事故发生的时间。

影山在考虑一个问题。

是不是只要在事故发生的16:56之前不经过高速就好了呢。

这样一来,巴士也就不会被卷入塌方了。

“必须用些手段拖延返校时间才行…!”

于是影山细心地注意避免被子被踢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

因为好好盖了被子,所以影山没有重蹈LOOP前感冒的覆辙。

影山大快朵颐了猪肉咖喱温泉蛋盖饭,希望借最爱的食物给自己带来好彩头,随后,他志气满满地出了家门。

排球的正式比赛,是输一场则满盘皆输的,没有退路的战役。

然而今天,影山挑战的是同样赌上性命、没有退路的战役。

这是赌上了日向他们性命的战役。一旦败北,他最重要的人们就会死亡。

(我不会输的…!)

坐在驶向对手校摇晃的巴士中,影山埋头将计划暗自模拟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练习比赛后,贪欲满满的日向一定会要求“再来一局”的。

首先自己要顺着日向的愿望去做。运气好的话要加赛一回合才能回去,这样就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如果这一步失败了,就把自己的钱包藏到某处。

用“我的钱包丢了”之类的借口引起骚动,就可以延迟出发时间了。

如果连这一步也失败了,就在进入高速公路前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巴士停下来以拖延时间。

这就是影山的计划。

“今天的影山格外地来劲儿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呢”

看着坐在后排小声念叨的影山奇怪的模样,田中低声询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只是比平常更有干劲了吧。我们也不能输啊”

“旭前辈!明明台词挺帅气的就不能说得更有气势点吗!!好不容易说一句帅气的台词却用那种软绵绵的语气不是白搭了嘛!!!!”

“诶,不西谷刚刚我是……”

“好了再说一遍!用丹田之气发声,然后再说一遍我不会输的!!”

“西谷你好吵啊!”

“好了你看大地都这么说了,你就给我暂时冷却下来吧”

“那个……菅原前辈” 

“嗯?怎么啦月岛”

“日向的脸色非常白啊”

“诶!?啊、日向!?难道晕车了!?等、等、纸袋!谁拿个纸袋出来啊!快点!!”

吵吵闹闹间日向在缘下给的超市塑料袋里吐了出来。

即使大家慌慌张张地打开了窗户,山口还是忍受不了味道,也吐在了袋子里。

于是演变成了充斥着痛苦悲鸣的大骚动。

纵使在如此吵闹的车内,影山也将噪声置之身外,一心一意地安静着。如果换做平时,他应该会抢在所有人之前吼出“日向你个呆子”才对。

菅原担忧地看着与原本性格相违的影山。

与音驹枭谷密集的合宿的成果就是,乌野众人的排球技巧着实长进了许多。

较之过去,他们身体更加灵活了。更能看清球的走向了。也变得更为清晰地掌握周边局势了。

身为经理的清水和谷地切实地感受到在这场打起来非常趁手的比赛中,大家斗志高昂,闪耀着如孩童一般光芒。

唯一不太放心的,就是影山

虽然他还是托着一如往常那般毫无多余动作,洗练精准的托球,却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啊…影山他”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的动作很灵活”

听到武田这么回复,乌养神色不豫地念叨道。

“怎么说呢——感觉他很阴森啊。似乎在畏惧着什么的样子”

比赛顺利进行,转瞬间便临近尾声。

乌野众人整队行礼,听取了对手校监督提的一些意见。在乌养说完“好我们回去吧”后,开始了收拾和整理。

日向果然提出了“再来一局!”的要求,不过对手校以“之后的时段篮球部要使用体育馆”的理由拒绝了他,影山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那么,他就只能选择在乘坐巴士前,对顾问一脸困扰地说“我的钱包不见了”。

“钱包不见了!?这是真的吗?”

“来的时候的确应该放进包里了…”

“这可不得了!可能是落在哪里忘记拿了吧。再回一趟体育馆好了。啊啊,以防万一背包里也再检查一遍吧。泽村君!影山君的钱包好像不见了,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去找找!”

正如计划的一样阻止了出发。

影山在心中高举双臂庆祝胜利,继续假装在背包中寻找钱包。

钱包藏在了厕所洗手池中的花瓶之后。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找到。

剩下的唯有等待跨越事故发生的时刻16:56了。

“找到了哦影山!这个是你的钱包吧?”

“!!?”

西谷忽地递出来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钱包。

明明很难找才对,为什么这么快就发现了呢。

影山瞪圆了眼睛,日向立刻追问着西谷“到底掉在哪里了呀!?”

“厕所啦!我突然有一种‘哔哔哔’的感觉!然后就妥妥地找到啦!”

“小谷前辈好厉害!这就是野生的直觉吧!”

“好厉害!”

田中和日向大声吵嚷着。月岛和缘下念叨着“野生的直觉…么”,脑中不由得浮现了猿猴的景象,不过他们的想法迅速被西谷察觉并大吼道“你们刚才想了很失礼的事情对吧!”随之,大吼的西谷招致了泽村的训斥。

影山目睹着那群人的骚乱,面色僵硬。

向西谷道谢的声音也很没有精神。

“能找到就好。好啦,虽然稍微迟了点不过我们出发吧”

巴士出发了。距离事故发生的时间绰绰有余。

(糟了…再这样下去、会驶入高速公路的…!)

一边注意着手表一边观察着道路,影山的心脏恐惧地跳动着。

与躁动不安的心情同时发作,令人生厌的汗水不断汨汨流下。

影山重复着浅浅的呼吸,必须快点做些什么的焦躁感逐渐扩大。

(再这么下去……又要…!)

眼前出现了一家便利店。

影山决定执行最终手段。

“抱歉……我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呢……?”

一只手举起,另一只手捂住腹部,影山微弱地提出了请求。

菅原马上反应过来,大喊道“老师!请在便利店停一下!”

“没事吧影山?难道你晕车了?”

“好像……也不是、这种感觉…”

在便利店驻车后,影山在菅原的陪同下下了车。

由于那张脸实在苍白得非比寻常,连平时总会多嘴一句“咦?难道说国王大人吃坏肚子了吗?”的月岛也担心地目送着影山的背影。

闷在便利店厕所的影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表。

这是仅限今天特地向父亲借来的电子手表。影山仿佛要吞下手表一般持续注视着时间的流逝。

时间以永恒不变的节奏流逝着。

现在的时刻是16:50。

即使现在从这里出发,进入高速大约也要十分钟之后了吧。

(差不多可以了吧…)

就算不继续窝在厕所里也没问题了。

影山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厕所。

“哦—没事了吗?这里好像还有胃药之类的,要不要给你去买一些?”

迎接影山的,是菅原。

他身旁还有在购物筐中装了几种Pocky的泽村。

“实在抱歉…刚才稍微有点不太舒服。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的确比刚才脸色好多了,不过也别太勉强自己哦?健康第一嘛!还有如果影山你不精神的话,日向和月岛也会变得不正常的”

“…?日向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月岛也”

“那是因为,毕竟你们是冤家一样的存在嘛。别看他平时那样,其实他似乎经常仔细观察你们哦”

“没错没错”

“是吗。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

泽村手上拿着为了让大家一起享用而挑选的Pocky,在收银台前排起了队。

“身体已经恢复得能坐巴士了吗?”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不用在意啦。好了,回去以后要为了今天的反省会和练习加油呗~”

受到菅原那可以融化人心般开朗温柔的笑容所感染,影山被不安的黑暗凝固的心渐渐和缓起来。

为了防止塌方的发生,他大幅拖延了时间,这样一来,就可以保护这些人的性命了。

不论明天,或是更远的将来。影山又可以和他们一起打排球了。

“哦。突然恢复精神了吗影山”

“是的”

就在结完账的泽村催促着“那我们回去吧”的时候。

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声,便利店的玻璃碎裂飞溅。

影山和便利店内所有人都被热风袭倒在地。

商品凌乱飞舞,反射性闭起眼睛的影山知道,现在店内正闪耀着强烈刺眼的光芒。

肌肤承受着如同烧伤的热度。被爆炸声暂时麻痹的耳朵在渐渐恢复听觉后,立刻灌入了震耳欲聋的悲鸣。

猛然将二人庇护在身下的泽村呻吟着起身。随之影山和菅原也在充满焦糊味的空气中起身————看着面前的惨况,他们哑然了。

便利店的停车场变成了一片火海。

方才还平和无奇的停车场,如今已然被狂风吹拂下疯狂燃烧的地狱之火所缭绕,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东西烧焦的刺鼻臭味。漆黑的炭灰被狂风吹拢,复又吹散。

“骗人……的吧……”

充斥影山视野的,是翻倒的卡车熊熊燃烧的景象。

那辆卡车猛烈冲撞并被大火狠狠灼烧的—————正是日向他们所乘坐的,乌野高中的巴士。

又一起悲痛的事件在全国的新闻速报中播报着。

运载着化学燃料的卡车突然加速,猛冲进了一家便利店的停车场。撞上了一辆停载着13名高中生的巴士,随后巴士翻车起火。

车内运载的化学燃料引燃后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这起事故造成了11名高中生和两名教师的死亡。还造成了被卷入的4名路人的死亡。除此之外另有轻重伤者30名。

事故发生在16:56。

影山被送去了医院。

被爆风灼伤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多亏了泽村身体的庇护,他奇迹般地只受了点轻伤。

不过泽村的后背由于遭受了重度烧伤。至今仍处于丝毫不能懈怠的危险期。

警察的问询和与家人的会面。医生的说明。这一切影山是如何回应的已经记不清了。

影山住在医院的一间病房中。旁边病房住着菅原。

菅原也是奇迹地只受了轻伤,但他的心灵已经遭受了无法抹平的伤害。

菅原静默着。虚无的眼中安静地淌着泪水。

电视中播放着日向他们死亡的新闻的时候,他拼命地说着“没事的呗…一定,没事的”来安慰影山,努力保持着他原来的积极,可实际上他已经…………。

用力握紧拳头,直到绷带都渗出了血迹,影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又没能救下日向他们。又一次,让他们遭遇了死亡。

在疯狂燃烧的地狱之火中,惨烈地遭遇了死亡。

明明好不容易LOOP了回来。明明得到了机会。

却以最糟糕的的形式将一切付诸东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自我失望的怒火,以及无比的失落悲伤致使影山不停地颤抖着。

菅原温柔地将自己的手搭上了这样的他的肩膀。

“菅原前……”

菅原空虚的眼中淌着泪。他哭泣着,因为那恐怖的现实粉碎了他的心。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安慰着影山。

“都是因为你的身体不舒服才发生了这种事”,影山本已做好了被如此责备的觉悟。可是,这个人并没有这么做。

明明自己也非常痛苦,他依然给予了影山温柔。

菅原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悲伤的身影与温柔,促使影山站了起来

再一次。再一次。

“我出门了”

从医院厕所的窗户逃出去后,全力地奔跑在夜晚的街道。

影山只顾埋着头在昏暗的街道上前进,也不知道已经跑了几个小时。

在微弱的晨光开始点亮天空的时候,他终于到达了乌野高中附近。

从医院跑出来后一次都没有歇过脚。心脏似乎立刻就要爆炸了,脚步不稳地颤抖着。伤口也疼得要命。

但是这些小伤,怎样都无所谓。

日向他们更加痛苦。菅原和泽村亦然。

这些小伤完全不值一提。甚至根本就不痛。

咬紧牙关冲上陡峭的石阶。接着通过熟悉的牌坊,肩膀激烈地起伏,影山喘着粗气紧盯着神社。

不知道能不能再次LOOP呢。难道那是,仅仅赐予一次的机会吗。

“拜托了…!再给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喉咙沙哑嘶吼的下一秒,周边空气突变。

不可思议的风回旋卷起漩涡,开启了神社的大门。

影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令人起栗的黑暗的世界。

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耀眼的夕阳。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

又回来了。

看到生机勃勃的日向,影山安心了下来。

被日向带回体育馆时,他遇上了尚未遭遇死亡的乌野众人。

上次又让他们死了。

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他们。他再也不想目睹那么悲惨的场景了。

“好好休息了没?”

影山巩固完决心被菅原轻捶了一下肩膀。

“我很理解你想努力的心情,不过勉强自己搞坏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呗?要好好休息啊”

理所当然地给予他温柔,菅原那柔和的笑容铭刻进了影山瞳孔的深处。

自己被这个人的话语和温柔拯救了多少次呢。

此时,影山脑中闪现了菅原遭受绝望而崩溃的悲痛身影。

“好的。我会注意的。”

他不会再让他露出那种表情了。

边被日向缠着影山托球,影山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泽村。

从来都能成为大家的依靠,那稳重而宽大的后背。

瞬间庇护起自己和菅原而遭受的严重烧伤,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泽村身上。

影山亦想保护那个人的后背。

“影山…?出了什么事吗?”

日向奇怪地出声询问陷入思绪的影山。

“什么事都没啦。比起这个该练习了哦”

最初那次是塌方。随后为了使大家不葬身于塌方LOOP回了过去,却被卡车冲撞并起火。

在那个便利店争取时间是不可行的。影山考虑起了下一个手段。

如果说拖延这招行不通的话,这次提前不就好了吗。

思前想后,影山决定采取在事故发生前就驶离高速的手段。

由于开车的是武田,影山无论如何都要为了缩短时间而开始行动。

赶在日向要求“再来一局!”之前,影山就开始了场地的整理。

匆匆忙忙地帮助大家进行整理,比谁干的活都要多。

甚至连经理清水和谷地的工作都伸出了他的援手。

在大家惊愕地问道“你怎么了”的时候,影山大叫着“因为我想赶紧回去练习”搪塞了过去。

被他刺激到的日向和田中相互竞争似的对整理认真了起来,于是,一行人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早地从练习学校出发了。

(快点…快点…!!)

影山格外关注时间的气场太过异样,不禁让远观的日向他们怀疑“难道他憋着想去厕所吗”。

不甚在意他们的视线,影山继续祈愿着就算早一秒也好,他们得以尽快驶离高速。

兴许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愿吧,收费站映入了眼帘。在驶离高速的瞬间,影山稍微地安心了下来。

(不管怎样已经避免了塌方吧……)

甚至连那辆卡车也没有冲撞过来。

这次一定没问题了。

“影山~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抖腿诶,难道你想上厕所吗?”

“不是,我并不————”

恰于这个瞬间,身体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远远抛向了高空。

紧接着眨眼间,什么东西重击了影山,使他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病房。

伴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身体如铁石般沉重的倦怠迫使影山皱起了眉。

白色的天花板。混杂着药味的独特味道。

醒悟到这里是医院,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影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扎着点滴管,身体各处包裹着绷带。

“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手指渐渐变得冰凉,他反复按着护士铃。

结束了数个检查后,双亲进入了病房。

双亲泪流满面地庆幸着“活着就好”。从三天三夜昏迷状态中复活的影山诘问着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支支吾吾了一阵的双亲,终于开始讲述起了那场惨痛的事故。

练习比赛结束的那天,在下坡高速公路上飞驰的巴士,撞上了一辆大型拖车。

没看红绿灯的拖车飞速地冲击上了巴士的左侧车体,根据目击者的证言,巴士剧烈地翻转,猛撞上饭店停车场的墙壁后停了下来。

见证事故现场的人们恐惧而僵硬地述说着,那场事故的无比惨状甚至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真是可怕的事故啊……你能像这样活下来简直是奇迹,警察重复了无数遍这句话”

“………日向他们呢?”

“………”

“菅原前辈和其他人呢!?”

“……………”

母亲安静地摇了摇头。

乘上巴士的生还者仅有影山和田中,东峰三人。

田中和东峰至今尚未恢复意识,即使他们苏醒了,今后恐怕也要伴随着重度的残疾活下去。

事故发生的时间是16:56。

影山眼前一黑。

身体就像被熨上烙铁一样疼痛。

止痛药的药效已经过了,操纵着本应绝对静养的身体勉强活动导致伤口开裂,那痛苦如同烈火灼烧,袭遍全身。

眼前的晚霞,强烈的耳鸣与头痛使他似乎随时能够失去意识。

影山凭借着意志努力地保持清醒。干涸的喉咙充满了铁锈的味道,令他感到恶心。

咬得过于用力的嘴唇沾满了血迹,绷带已被尘土污染。

“再一次……!这次一定能,改变命运…!”

燃烧着生命攀登石阶,走过牌坊的影山再度强烈地祈愿着。

风在呼啸,似是欢迎影山一般开启了神社的大门。影山早已不复恐惧那片黑暗。

骨头嘎吱作响。筋肉在悲鸣。仿佛冲着神经控诉身体的异常,剧痛像火烧一样在体内横冲直撞。

一点也不痛。

这种感觉,根本称不上真正的痛苦。

影山一边呕血一边奔跑,纵身投入了黑暗。

影山沐浴于熟悉的橙色光芒下,就算全身疼痛消失也感受不到丝毫喜悦之情。

他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讽刺。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身后响起日向明快的声音,影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能坐车)

好,来考虑下一个手段吧。

经历了缘起的那场事故,以及之后的两次LOOP,影山得出了“不能坐车”的结论。

车辆在同一时刻被卷入事故决不能被归结为偶然。这个概率高得太离谱了。

有一股目不能及的巨大力量在驱使着这一切。即便是学习能力和成绩再怎么差劲的影山也注意到了这点。

那股力量的真面目还很模糊,令人摸不着头脑,但这道明显难以跨越的高墙,反而激起了影山的斗志。

“是不是与大家的死因有一定联系呢…?”

三次坐车都遭遇了事故。

这样一来就只有让大家远离车才行了。

“要破坏练习比赛吗”

阻挠用车的方法,只有那一个了。

深夜,确认了家人安睡,影山手持工具悄悄地溜出家门。

目的地是乌野高中。他严实地罩上黑色卫衣的兜帽,丝毫不敢疏忽懈怠,顺利地侵入了停车场。

乌野高中拥有的这辆小型巴士,至今为止支援照顾了无数社团活动学生的外出。

谁都不会预料到大家珍惜使用的这辆车,今后会不断卷入意外事故吧。

“实在抱歉……”

影山双手合十轻轻地道了一歉,用自家中带来的工具摆弄起了轮胎。

虽然非常过意不去,但是为了守护大家也只能这样做了。

第二天早上,如影山预料之中地引发了大骚动。

一夜间,巴士的轮胎全部爆胎。纵使外行也能看出轮胎的伤痕是某人故意为之。于是,大家立刻叫来了警察。

“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缺德事啊可恶!一让我找到犯人我就要揍飞他!”

田中气势汹汹地一脸恶相。西谷和日向亦对这种恶质的玩笑怒火中烧。

“真是伤脑筋啊…今天好像已经不能再用车了”

“爆胎的话只要换下轮胎不就好了”

沮丧的武田和乌养不痛快地说道。

“不,调查了情况后得知暂时、至少今天一天都用不了车。虽然联系了教头,但是学校拥有的其他车辆都出勤在外……现在借家长的车恐怕也不容易吧。如果乘坐交通工具,也就是换乘电车的话,从现在出发到那里也要超过三点了……”

“也就是说…”

“是的。今天的练习比赛恐怕不得不中止了呢”

听完武田消沉的叙述,日向最先悲鸣了起来。

“诶诶诶诶诶诶!!练习比赛中止!!?”

“虽然很遗憾,但是这个情况实在不行了呢。真的非常遗憾”

“怎么这样…我超期待来着”

“犯人到底躲到哪儿去了可恶!!”

“被我逮到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了结的啊!!”

日向和田中和西谷皆因太过不甘而捶胸顿足。

“你们几个好吵啊!”即使是如此训斥他们的泽村,也遗憾地神色黯淡。

这群人之中,只有影山一个人因为练习比赛中止而松了口气。

这是打他出生以来的第一次犯罪。纵然看到遗憾的日向他们心有不忍,却也只能自我安慰着“这样一来,就能守护他们的性命了,是非常值得的”

接下来只要不接近车辆,平安地度过今天就好。本应如此。

“你们几个放心吧。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乌养的一句话,让绝望笼罩了安心下来的影山。

“有人恶作剧把巴士弄爆胎了?真是出大事了啊~”

“真没想到这种乡下也有做不得了的坏事的笨蛋在啊。说起来突然叫你出来真不好意思啊”

“这算什么呀,要道谢的话还不如多来我店里光顾就好啦”

乌养叫来的,是嶋田超市的嶋田诚。

嶋田说着“救世主参上啦!”,驾驶一辆小型巴士来到此处,冲窗外的众人竖起了大拇指。

“我准备针对腿脚不好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开一家移动超市,所以前不久就买了这辆二手车。本想下个月涂装改造一下,因为你们的拜托我就把它从停车场开出来了。开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今天一整天你们就尽情地用吧!”

“呜哦哦哦哦谢谢您!!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去练习比赛了!!”

“要在那里充分享受哦?啊、忠!给我好好加油啊!”

“好的!”

日向他们因嶋田的巴士喜出望外。

唯有影山开心不起来。

没有按照计划发展,结果最后大家还是乘上了摇晃的巴士。

净多管闲事。影山心中生出了这样略微阴暗的情感。

不出所料,那辆巴士之后卷入了事故。

幸存者只有影山和西谷、缘下、武田、乌养、清水。

影山拖着骨折的腿攀登着石阶,再次回溯了时间。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沐浴着夕阳橙色光芒的影山,听到身后日向的声音后继续思考着。

“下次要对‘那边’采取什么手段呢”

“诶?对谁?”

“没事。赶紧开始调整速攻吧”

第二天,一如往常地,巴士出发了。并在同样的时刻到达了对手学校。

相同的练习内容。接着是练习比赛。

影山已经熟知了对手球员的打球习惯以及策略和战力。

看穿对方的动作,正确地应对,将敌人的攻击完全封杀。

“总觉得,今天的影山君比平时还要敏锐犀利呢。完全看穿了对手的动作。简直就像能够预知未来一样完美”

武田的感叹传入耳中,影山紧绷起精神,准备实施“下一个手段”。

“这次一定要完全阻止归校的出发”

影山在休息时间溜出体育馆,手里拿着偷藏在行李之中的工具,避人耳目地将巴士的轮胎全部弄爆胎了。

这样一来,乌野就回不去了吧 。至少在事故发生的那个时刻不会坐在车上。

“能行…这次肯定没问题”

可惜他太过轻视了现实。

爆胎果然引发了骚乱,不过却仍有着影山预料之外的发展等着他。

练习的对手是私立高中。似乎对社团活动进行了一定的投资,拥有好几辆学生用巴士。

他们将其中的一辆车借给了乌野,最终所有成员还是乘上了巴士出发了。

然后于16:56遭遇了事故。

“那边”最后还是准备了一辆新的巴士。

排球部从乌野出发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那么,只有做些什么使练习比赛中止了。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全都毁了吧”

“诶、毁、毁了什么!?”

来盥洗池迎接影山的日向听到这句危险的发言感到有些胆怯。

“……什么都没啦。回去练习吧”

“嗯?哦!”

只要将乌野拥有的巴士以及嶋田拥有的那辆巴士的轮胎全部毁掉,就没法出发了吧。

结束部活的影山拒绝了泽村请客吃肉包的邀请,只身一人上了街。

目的地是嶋田超市。这是为了今晚毁坏乌野巴士的轮胎后,同样毁坏嶋田巴士的轮胎的提前侦查。

傍晚高峰过后的嶋田超市客人零星,可以看到在各处收拾店面的店员的身影。

影山向停车场投去一瞥,确认了那辆巴士的存在。

(轮胎…感觉比乌野的更大一些也更厚实一些啊……)

影山在稍远的地方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家中现有的工具或许无法顺利将轮胎戳个洞。他对这个结论萌生了危机感。

在回家前必须去买工具。

即使顺利使乌野和嶋田巴士的轮胎爆胎,那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呢。

如果还有什么其他事故发生的话,如果还是有人会牺牲的话。

拥挤在喧闹的人海中,影山脑中想的全是一些纷乱而沉重痛苦的事情。

(好不容易LOOP了回来,为什么一直在发生事故呢?难道其实事故是必然会发生,绝对无法避免的吗?不对,实际上菅原前辈和泽村前辈活着的情况也发生过……可恶,情报不足啊!)

难道LOOP有什么隐藏的法则吗。

只要不找出攻略方法,就还会有谁牺牲掉。

找不到出口而烦恼苦闷的影山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忽地抬起了头。

“啊…及川前辈”

马路的另一侧,影山望到了青叶城西高中的众人结伴而行的身影。

看来是在附近的体育馆进行了共同练习,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吧。影山发现了走在前面并被岩泉训斥的及川。

“对了,及川前辈!”

无论那个神社,还是LOOP的事情,都是及川告诉他的。

如果是及川的话应该会知道些什么的。影山全力奔向及川身旁。

“及川前辈!!”

“啊咧,这不是小飞雄嘛。你还好吗~?对了,说起来这附近好像就是乌野吧”

及川一如往常般轻佻地灿笑着。

“有没有精神地当一个国王呀?”影山无视了这略微令人不快的寒暄,深深地对着及川鞠了一躬。

“及川前辈拜托您了!”

“诶,才不要啊”

“影山还什么都没说吧”

“就算小岩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答应的。反正他肯定又要问我排球相关的事嘛”

“不是的!那个,不是关于排球的!我有一件排球之外必须要请教及川前辈的事!!”

影山拼命地鞠着躬。

即使如此,及川仍像个小孩似的吐着舌头回复着“不要”。

“遗憾的是我没有任~何可以教给小飞雄的东西”

“他只是说说而已你就听一下吧…真是一如既往地性格烂啊你”

“我说小岩!你明明知道及川先生是个天使级别的好人吧!?还有一如既往是啥!?”

及川不服气岩泉的吐槽,闹起了别扭。

而在下一个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有事情问及川前辈!求求您了!!”

影山毫不在意人们的侧目,在公众面前向及川双膝下跪,颜首伏地。

额头擦着地面,无数次反复恳求着“求求您了”的身影令人感到异常奇异。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远观的金田一和国见亦心头一紧。

“等、等、小飞雄别再这样了!我知道了啦!我会好好听你说的所以总之先把头抬起来吧!!”

“真的吗…?”

“真的啦!呐?所以起来好吗?你这样简直显得我像个穷凶极恶的人啊!小岩看我的目光都快像在看脏东西一样了!!”

“太好了…因为这件事我只能问及川前辈,如果您不答应我会非常困扰的”

“你想问到这个地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除了排球之外还能让你如此拼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总而言之终于站起身的影山,在听到及川问他为了什么那么拼命时,表情瞬间紧张。

“是关于那间神社的事情”

“神社?”

“就是关于乌野附近、山上的……那个可以回溯时间的地方”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告诉你关于那个地方的事对吗?”

“是的。因为及川前辈您说过‘如果是飞雄的话也许能成功’,然后把我送到了那里”

自那之后与岩泉等人告别,及川带着影山来到了家庭餐厅。

随便点了些东西,边吃边将对话进行了下去。

“飞雄这次是第几次了?”

“LOOP之后的话…现在是第5次了。为了预防明天的事故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第5次啊…嗯~、原来如此”

“那个……及川前辈”

“嗯?”

“及川前辈难、难道也在那个神社…”

“我也回溯过时间哦”

言及此的及川,目光深邃了起来。

那目光与其说是在怀念着什么,更像是满溢着被过去囚禁的不堪与痛苦。

“我有过LOOP很多次的经验哦”

“!!!”

“‘所以说’,我就不得不告诉你了呢。毕竟好像是我把你送过去的。啊~啊,强加这种责任给我真是够了。我好痛恨你进入LOOP前的那个超级帅哥及川先生啊”

“???及川前辈的外表,完全没有变哦?”

“飞雄你先给我闭嘴”

吃了一根薯条,“那么”,及川言毕恢复了冷静,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可能会有些长,要好好地把我说的话塞进你那空空如也的脑子里哦,飞雄”

小学生的时候,调查那间神社的及川遇到了管理那片土地的老人,并从老人拥有的书籍中汲取了关于LOOP的知识。

那间神社始建于江户时代的早期。似乎本来是为了祈愿丰收而由山脚下的村人所建。

某天,一个丈夫遭遇意外死亡的女人来到了这里。

女人三日三夜朝夕恸哭,本想追随丈夫,意图自杀才来到那间神社。

女人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大门的另一侧。然后,回溯到了深爱的丈夫死前的时间。

“这就是缘起的故事。那之后,也曾有几个人听说了女人事迹而去回溯时间,避免了自己的孩子和亲戚的死亡”

回溯时间的奇迹被越传越广。失去了所爱之人的人们纷纷回溯了时间。

不过,并非一定能将人救回来。

有个男人的妻子和儿子被山贼杀害。

男人为了夺回二人,回溯了时间。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男人只要救了妻子儿子就会死,只要救了儿子妻子就会死。

无论回去多少次,都无法将两人一起救下。

最终男人只救回了儿子。

在那之后亦有数人尝试回溯了时间。

无论是谁的经历,都有一个共通点。

当想要拯救的人数是复数的时候,必定至少会有一个人无法得到拯救。

也就是说祈愿拯救多人的时候,不知为何一定会有一个人牺牲。

“过去的人们得到的结论是,那牺牲的一个人是‘祭品’。祈愿拯救多人是个奢侈的愿望,神明需要收取一定的费用,即至少一个人顺势死亡。”

“………”

“总之,拯救对象只有一个人的话没问题。如果想救一人以上的话,至少也要放弃其中一人。就是这么回事哦”

“这是……绝对、的吗?”

漫长的故事过程中,汉堡已经冷透了。

影山的手也不会再伸向它。

食欲全无。

现在横亘在影山面前的,是沉重而名为现实的绝望。

“我啊,飞雄。把过去的书全部都读了哦。不仅是老爷爷拥有的书,图书馆也转遍了,饱览群书。然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只要选择拯救复数的人们,就一定会有谁去世”

“怎么这样…但、但是!这只是过去的记录上没有而已吧!?或许还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对吧!!?”

影山想要拯救的人有15名。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舍弃他们其中一人呢。

“乌野的大家死去让你相当痛苦吧。臭屁得要死的你,绝对难以忍受小不点他们的死吧。所以那个我,才告诉了你这件事”

“………”

“就算逼迫你置于残酷的选择面前,你也会因为不得不做出选择而崩溃吧”

仅仅回想一下日向他们的死亡,影山就像被钝器殴打了一样,沉痛的冲击向心底袭来。

及川觑着因剧痛而表情扭曲的影山,手上递出了玻璃杯,“看看这个”

“我理解你想说什么。你的心情我大概也能理解。所以,我必须好好跟你谈一谈”

拿过水壶,及川向空玻璃杯中倒入了水。

注入的水迅速盛满了玻璃杯,然而及川仍继续往里面倒着水。

溢出的水濡湿了桌面。

“飞雄你想做的事,就是将这个水壶的所有水都注入玻璃杯中。不过,水从玻璃杯中溢出来了对吗”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没法拯救所有人是吗…!?”

“应该说这是构成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的基础吧。或许只是过去的人过于贪婪罢了。”

“贪婪又有什么不好!!如果能够避免死亡,到了这种关头,连贪婪一下也不行吗!!!”

“小不点他们本来应该是所有人都死亡的。你想颠覆这个事实绝非易事。人们不是常说有得必有失吗?这件事的不良后果,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LOOP之前的及川前辈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良后果到底是什么呢?”

“已经显现出来了哦”

及川缓缓地伸出手指,点向了影山的胸口。

“那就是,你坏掉了”

“诶……”

“不论多么努力,这世上还是存在着无力回天的事情。继续固执地LOOP下去又能怎样呢?你还准备体验多少次小不点他们死去的瞬间呢?LOOP次数越多,你就会越发失常”

“我没事的。没关系的。”

“我说啊飞雄……现在的你、可不是真正没事的人会做出的表情哦”

日暮途穷,只身一人在漫无止境的黑暗中持续前进的影山的心,早已染上病态。

及川注意到,影山逞强时瞪向他的眸子亦被薄暗之色侵蚀殆尽。

“总有一天你会受不了的。在你陷入难以自保的绝境之前,即使极其残酷,还是有一招可以让你逃跑”

“我讨厌逃跑”

“你也就现在还能这么想想罢了。不过,这一招还是请你牢牢记住。有时无论是逃避还是放弃,都是十分重要的。人不可能像运动漫画的主人公一样,永远生活在温柔的青春之中。、逃不出世间的无能为力与蛮不讲理,永远被放弃与妥协纠缠。这才是现实”

“但是、我…”

“你现在只需在现有的环境中尽你最大的努力就好。如果在你满意前你都要继续下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应该是阻止不了你。不过我啊,还是会全力祈祷你能早些放弃的”

“……”

“如果你下次还想和我说说话,就别再下跪啦。只要说‘乌野神社中的35次’,我就会立刻认真听你说话了”

“35次是……难道说、及川前辈”“飞雄”

打断了影山的话,及川捏着账单起身。

“对一个人来说,懂得适可而止是很重要的哦。”

独自留下的影山垂首了好一阵子。

背包中还有刚刚买来的工具。将它们拿在手里的时候,比想象中的还要沉。

“及川前辈……就算如此我也要、引发奇迹…无论多少次”

脑中闪过的身影,是孤身一人不断向上托球的自己。

随之引领着他从阴暗之处步上明亮之道的,是乌野的大家。

“只有去做了”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咦?影山?”

离开盥洗池的影山,远远听着日向略带惊慌的声音,走向了体育馆。

“谷地同学”

“哈咿,怎么了影山君?”

与清水一起冲着饮料的谷地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似地回过了头。

“我希望你能教教我记笔记的方法”

“笔记…?国语?数学?哪个科目都没问题哦!”

“不是的,并不是学习方面的…”

“是这样的吗!?啊哇哇哇对不起,擅自断言真是对不起!”

清水在一旁眉目带笑地注视着慌慌张张反应过激的谷地。

“你希望总结哪方面的事情呢?”

“…我最近一直都在读悬疑系的书,很想整理一下书中的时间线”

“影山君在读悬疑系的书吗!?”

这丝毫不符合影山性格的举动使谷地不假思索地提高了声音,听闻此话的田中等人成群结队地聚拢过来,惊讶地嚷嚷着“啥——!!?”

“影山你怎么啦!你居然会读排球和漫画以外的书,这简直要发生惊天异变了好吗!”

“出大事了大地前辈!!影山他!影山他想走知性路线了啊!!!”

“喂不妙啊,虽然明天的降水概率是0不过大家还是都带上伞吧”

“喂喂大地你好过分哦。应该是会下雹子所以禁止大家出门才对”

“菅前辈这个更过分诶!!”

“出什么事了国王。天热得你脑袋都要爆炸了么?”

“发生了啥发生了啥”,被叽叽喳喳的乌野众人包围,影山回应道“就算是我也会读书的啦”。

不过还是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了违和感。

如果是平时的影山本应涨红了脸怒吼着“啰嗦!!”来反击月岛之流的讽刺,现在这种相对沉稳的反应引起了菅原和月岛些许的疑惑。

回到家的影山,在几本笔记本上握笔开始了工作。

“首先要全部列举出来,然后再从其中摘出重点吧”

按照谷地教导方法进行总结的事情正是大家的死亡情报。

从及川口中了解神社的真相后,影山又LOOP了24次。

循环往复的过程中,他得出了某个结论。

那就是,他可以逐渐挨个折断大家的死亡FLAG。

如果16:56必然会有一个人死去的话,只要在事故发生前,把与这次事故死法相关的障碍排除掉,再将大家引领到存活的道路上就没问题了。

幸好能够不断重来。只要不断地重来,就一定可以切实地找到一条全员存活的道路。

影山对此发起了挑战。

笔记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彰显影山个性的凌乱字符。

其中详细地记录着人名与死因,以及事故发生时当事人正在做什么,分秒具细。

影山脑中毫无遗漏地收藏着16:56事故发生时的情报。

将那时的情况拼命地牢记在脑中,并以此作为食粮带回过去。

无论是谁的死亡都不能白白浪费。因为那将作为下一次“生存”的线索发挥作用。

如此循环往复下去,一定可以找到使全员存活的道路。

没过多久,笔记就记满了一整本。

影山笔耕不辍地不断记录着。

为了彻底调查16:56时大家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以及他们因何而死,影山LOOP回了24小时前。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让乌野和嶋田超市的巴士陷入无法使用的境地,破坏练习比赛,将行动范围缩小至高中内。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学校周边的可疑分子用利刃将清水和谷地杀害。

积攒了此次经验的影山,于前一天匿名将可疑分子的长相通报给了警察。第二天的16:56前,可疑分子得以逮捕。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缘下在休息时间被班主任叫出去帮忙搬运书籍。

途中从楼梯上失足滑下,丢了性命。

于是影山在15时赶赴教室办公室,自己向老师提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呢?”,帮忙搬运了书籍。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武田和泽村在商量与练习对手校因故中止的比赛于第二天重新进行的事宜时,去了另一间教室,却遭遇了液化气泄漏,引起了化学实验室的爆炸。

影山在上午将液化气的总闸门全部关闭。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休息时间,音乐教室阳台上的装饰盆栽坠落,东峰却没有注意到。为了保护他,西谷挺身而出,反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影山在前一天撤走了阳台全部的盆栽。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西谷挥舞的毛巾从手中滑落掉入树丛。不巧那里坐落着一个马蜂窝。

为了保护东逃西窜的西谷,东峰成为了马蜂的饵食。

影山在前一天告知教头树丛中有个马蜂窝,教头迅速找来了除蜂人。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与成田一起拿备用物品的菅原被冲进停车场的失控车辆撞飞。

影山吃完午饭后悄悄地关闭了校门,以防车辆闯入。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每当有人死亡,影山就将此次死亡原因排除。

每当有人将会牺牲,影山为了避免他们遭遇灾难,总是在行动着。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循环往复地LOOP着。

无法前进至未来的,相同的24小时。

埋头不断来回,重复过着单调的一天。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原来仅有一本的笔记,不知不觉间积累到了庞大的数量。

即使如此却还是不能避免有人牺牲。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这次又没能成功。

那么下次就这样做吧。

影山慢慢地将这一切当做呼吸一般习惯而漠然。

他的日渐眼神空虚。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曾经那么钟爱的猪肉咖喱温泉蛋盖饭如今却难以下咽。

不知何时连吃饭这件事本身也失去了欲望。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为什么不能如计划一般顺利行事呢!!

甚至连这种蛮不讲理的焦躁感也渐渐淡却,变成了一句漠然的“啊啊,又失败了么”

影山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动向,同样的日常,不同的死法。

一次次的LOOP中,某人的死讯使日向他们泪流着,满怀悲怨对着上天的不公尖叫着,被强烈的悲痛冲击着。

然而不知何时,影山却已远离了这些人生百态。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好,下次要用什么招数呢。

油墨染得漆黑的手记下笔记,更新了刚刚目睹的死亡情报。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

命运的齿轮不断更换,改变着未来。

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到底有没有真正结束之时呢。

影山心中珍藏的某物,正在慢慢地消失。

埋头战斗着的过程中,他逐渐弄丢了一些东西。

然而每当此时,影山总会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还有‘下次’”

不知何时,LOOP已经变为僵化的任务。

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超过一百次后就不再计数了。

没有尽头的涂满鲜血之旅。却终于,迎来了它终结的曙光。

影山已经找出了大部分人在16:56生还的方法。

将泽村和武田在商量与对手校下次比赛时使用的教室的隐患全部排除,就没有问题了。

拜托谷地“排球有点没气了,希望你去检查一下”,她就会和成田、木下一起到仓库检查排球。

在东峰发球的时候教他如何掌控重心,并催促他“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请试一试”。

只要告诉西谷、缘下和菅原一声“东峰前辈正在热衷于发球的练习”。这三人就会满怀兴趣地说着“我也要加入”,走向体育馆。

如果这四人热情地重新开始练习的话,乌养就会惊讶地主动过去指导。

人在体育馆内,野狗和可疑分子就无法袭击了。

拜托清水为自己缝补护膝。

告诉她“这是我最喜欢用的护膝,比赛时会把它当成幸运物,所以无论都如何希望您帮我缝补一下”,她就会说着“交给我吧”,去体育馆旁的树荫下缝补。

将这件事通知田中,他就会一边叫喊“我也要帮洁子小姐一起缝”,一边飞奔过去,远远注视着她做针线活身影。

漫长悠久的LOOP之旅中,影山找到了使这12人的存活方法。

仅剩日向、月岛和山口3人。

“接下来只要对这三人做些什么…LOOP就会终结…!”

但是摘除蛮不讲理的灾难之芽绝非易事。

日向还好说,月岛和山口令影山感到非常棘手。

他们无法如影山所愿行动。

即使引导他们不要去那边而要来这边,他们也不会理睬。

由于总是有他们的介入,发生了多次好不容易找出的其他人的存活方法因他们再次崩溃的事情。

只好将这三人带出乌野寻找生存方法了。

又LOOP了20次后,影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月岛这混蛋…到底怎样才能把他带出去呢…?)

和日向约好了傍晚的长跑,却由于引出月岛二人作战触礁迟迟难以获得进展。

无论约了多少次约都不出来。

于是二人因意外事故丧命。

不管变换多少种方法,都无法如计划的一般进行。

“如果这次还不行,下次就故意引发骚乱,让他们负连带责任和我们一起跑步…?”

简直就像在做实验。

在理化实验室旁的树荫下休息并思考时,暑假补习的男学生们的对话飘进了影山耳中。

“唔呃~我受不了这种血腥的事情啦!”

“哈啊?你说什么呢,不就是教科书吗”

“但是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啊!老鼠的解剖图什么的……唔噗”

“呐你知道吗?过去的教学中好像还要做解剖老鼠的实验哦”

“诶,真的假的?!太好了~我是现在的学生”

“我还是挺想解剖一次的”

“你好厉害啊。居然能做那么残忍的事。我连想象一下都做不到。”

“是吗?”

“是啦!因为,这只是为了做实验才去杀戮的不是吗?多可怜啊。为了我们自己的方便被当做实验体的老鼠好可怜啊…”

影山听着他们的对话,莫名地对“实验”这个词耿耿于怀。

在他脑中不断回放,啪地浮现出来的,是日向等人的身影。

实验。不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吗?

“————!!!”

胃里突然泛起了酸水,影山急忙栽进了树丛中。

“呕…咳咳…、哈、哈—、哈—…!”

将本就没有正经摄入食物的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双手根本无法停止颤抖。身体因恐惧簌簌战栗着。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既然还有“下次”,不知何时,大家的死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LOOP一次就好了,一旦怀有这种安逸的想法,就轻率地考虑着“下次该怎么做呢”

不知何时,除了如何实施计划之外,影山不再思索其他事情。

只要那样做就好,不对下次要这样。一味考虑着这些的他,忘却了那些悲痛的过往与理所当然的感情。

注意到这个事实的瞬间,一口气全部涌上来的罪恶感与重压差点摧毁了影山。

他绝没有轻视大家的打算。不过是由于内心极欲逃避重担而扼杀了自己的情感。

细数一件件悲伤、痛苦与愤怒之事,重新寻回了那些装作不在意而无视的所有。

影山的回忆复苏了。他回忆起了生命的沉重。回忆起了本应走投无路的他,如今能够得到的机会是怎样珍贵。

他回忆起了一切的一切。

“太糟糕了……我”

如果总是回想着这些事情,影山就会坏掉。

这是他无意识地对自己的精神进行保护的结果。

然而他仍然注意到了自己的逃避,夺回了原有的自觉。

愕然而不知所措的影山的心,正被铁蒺藜紧紧缠绕并悲鸣着。

脑中闪回了大家的死亡。

小腹深处渐渐涌上恶心的东西,视线渐渐扭曲。

触及了极限的身体在叫嚣。

即使如此,影山还是站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还没关系的…”

必须快点对月岛他们做点什么,不然这次LOOP也会以死亡结束。

晕眩着想要返回体育馆,可惜双脚并不听他的使唤

激烈呕吐的影响下,猛烈袭来的头晕令他只能扶着更衣室墙壁移动。

没关系的。拼命地对自己如此强调着。

及川的脸突然从脑中略过。

“及川前辈他…是怎么做的呢…”

从他当时的语气看来,及川应该会做出残酷的选择吧。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去LOOP的呢、

————「逃不出世间的无能为力与蛮不讲理,永远被放弃与妥协纠缠。这才是现实」————

渐渐地感受到了那番话语日益增加的重量。

异常怀念自己扬言绝对要颠覆死亡的那天。

影山的心日渐劳损,狠狠消耗,似乎随时都能碎裂一般。

其实只要放弃的话,该会多么省事呢。

放任时间的流逝,等待时光治愈伤痕,该会多么轻松呢。

“放弃吧你!绝对不可能的!”

“!!!?”

更衣室传来的女生的尖声细语,猛地给了影山的脑袋一记重击。

“诶——但是前辈那么帅气…人家还要到了他的LINE,也许会有机会呢…”

“但是他不是有女朋友嘛”

“虽说如此啦…”

“不行不行!就算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样只会让你徒增伤心罢了”

“是吗…唔嗯”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深知不可能,就乖乖地放弃吧。没关系的啦,你这么可爱肯定很快就能交到男朋友的!”

耳边是令他呼吸急促的女生的声音。

影山失去力量,浑身瘫软着跪倒在地。

放弃吧。脑中回荡着的这句话无法消逝。

放弃算啦。反正也做不到的,不知是谁如此轻语着。

要放弃吗?牺牲一个人就好,已经要放弃了吗?

我不要这样。绝对不要。

脑中轻语着“放弃吧”的同时,浮现出了日向他们的身影。

我不要。无论谁消失我都不要。

————「不论多么努力,这世上还是存在着无力回天的事情。继续固执地LOOP下去又能怎样呢?你还准备体验多少次小不点他们死去的瞬间呢?」————

你还要、见证多少次同伴死在你的眼前呢。

你还要、目睹多少次同伴叹息的目光呢。

你还要

“呜……啊、哈…、哈…!?”

无法顺利呼吸。难以喘息。

呼吸不到氧气,影山痛苦地蜷缩起来。

谁来、救救我。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啊咕、啊…哈、哈、咕…、哈”

谁来

救救我

“————国王?”

“………!”

正当他无法呼吸驻足挣扎的时候,月岛经过了此处。

惊异于蜷缩着的影山,月岛迅速跑到了他的身边。

“难道说你缺氧了么?稍等我一下” 

“!!” 

拽住月岛的衣角,影山拼命地以眼神恳求他。

“谁都别叫过来。”如果现在被谁知道这件事的话,命运的齿轮又要被扰乱了。

“……我谁都不会说的,所以把手松开吧”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月岛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就不知去了哪里。

很快,月岛手中拿着塑料袋回来了。

他抱起因痛苦而脱力的影山,将塑料袋口放在影山嘴边。

“缓缓地吸口气再呼出来”

被月岛环住肩膀这个姿势使影山轻松许多,他一点一点地调整过来了呼吸。

慢慢地,连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影山恢复了冷静。

“已经没事了么?” 

“啊啊……不好意思” 

“先别急着起来。就算你再怎么只是个体力充沛的笨蛋,一旦缺氧了却又不安分下来,也只会重蹈覆辙的。”

被他这么一说,影山的确还是感觉很难受。

尤其是现在的他既心灵疲惫又加上消耗了太多体力,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喝吧。” 

“……?”

突然间,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上了脸颊。

那是盒装饮料。 

“冰可可牛奶?” 

“我意外的挺喜欢这个呢” 

“…你也喝这个吗” 

“不行么?” 

“我以为你会喝苦得要命的咖啡什么的”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像吧” 

轻笑着,月岛在影山身旁啜饮着相同的冰可可牛奶。

影山学着他将牛奶放到嘴边。

虽然有点甜过头了,却是温柔的味道。

“出了什么事吗?”

“……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而已”

“是—吗。我从昨天就觉得,国王很不像平常的你呢”

“………平常的我,到底是怎样的呢…”

“哈?”

早已忘却了这种事。

在循环往复的LOOP中,他已经被别人提醒了很多次“今天的影山不像平时的影山呢”。

这是无数次在与大家相违的时间中挣扎的结果,自己本是如何生活的已然全数忘却。

太过巨大的悲伤与无法逃避的痛苦让他渐渐失去了自我。

月岛惊讶地瞥向影山。

他的侧脸写满了疲惫和悲伤。

“呐,月岛”

“嗯?”

“如果,想要颠覆一件自己也明白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放弃”

毫不迟疑地,月岛理所当然般答道。

“如果已经知道了结果那就连一试的价值也没了吧。即使挑战了也是白搭,认真起来后只会徒增痛苦而已”

“是……吗”

“不过,国王你的话就不一样了”

“诶……?”

影山抬起了头。

月岛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中既没有平时的毫无干劲,也没有瞧不起日向和自己时的挖苦。

而是隐藏着浓烈的温柔。

“就算明知多么不可能,就算被当成笨蛋,国王和日向还是会不断地勇往直前吧。无论多少次,都傻傻地往前冲。在你满意地燃尽自己之前,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你吧”

“…………”

“虽然我不知道国王你有什么烦恼。但是,国王是个一旦下定了决心便要坚持到最后的死脑筋之人。真——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个国王呢”

“不许叫我国王你这笨蛋”

“换句话说呢,也就是说我的意思是…————我丝毫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你说要放弃这种话呢”

“月岛…”

“至少我的国王,是不会说丧气话的”

“谁是你的啊…呆子”

“不过,思考陷入僵局的时候我倒是偶尔可以倾听一下”

月岛站起身,说着“再不回去山口就要啰嗦了”便准备返回体育馆。

“月岛!”

“干嘛”

“……谢谢你”

听到影山坦率地道了谢,月岛一惊,别过了脸。

不过,他的嘴角略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哇啊—国王居然会对我道谢。今晚这里要刮暴风雨了呢”

“烦死了笨蛋”

月岛的关心令影山感到很开心。

真没想到会在LOOP的过程中,得知他温柔的一面啊。

影山心中的阴霾稍微被驱散开了一些。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把那家伙和山口带出去了啊…”

是不是该坦率地问出“一起跑步吧”这种话呢。

魔鬼一般的16:56正在逼近。

16:30。到了和日向长跑的时间了。

“影山—!看看谁能最先跑完这段路,我们来一决胜负吧!”

日向一如既往地精神地高喊着。

然而今天,与平日不同的展开正在等着影山。

“怎么?国王要跑步么?”

月岛居然自发地来了。

“啊、啊啊…我和日向约好了一起跑步”

“是—么。那,我也陪你们一起跑好了”

“哈!?”

“诶、月岛也要来吗!?”

面对比影山还要惊讶的日向的诘问,月岛嫌麻烦一般生硬地答道“偶尔也会吧”。

月岛一决定要跑,山口也跟来了。

四人跑出乌野,来到了住宅区。

他们之中只有日向认真起来,高喊着“呜噢噢噢噢噢噢!!”,不过被冷静的月岛一句“你这么吵会对附近居民造成困扰,小心他们报告给学校,禁止你参加部活哦”吓得面色惨白。

该走哪条路呢。哪条路是安全的呢。正当影山拼命地思考的时候,山口偷偷地凑过来和他搭起了话。

“阿月一起跑步这种事,你是不是觉得很稀奇”

“哦、哦哦……”

“阿月啊,你别看他那样,其实他有在仔细观察周围的人哦。从昨天开始影山你就表现得有些奇怪,他似乎非常在意这件事呢”

“是、吗……”

“他一直在担心影山你哦。我也有点担心你啊”

说着说着便快要哭了起来,山口慌忙咬住下唇。

在高速前进的途中,月岛建议大家“歇一会儿吧”,日向却毫不理会地继续跑着。

影山边跑边注意着时间。

还有1分钟就到16:56了。

“国王?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看表啊,有什么事么?”

“不…没事”

拜托了。

请一定,不要发生任何事情啊。

拼命祈愿的下一秒,有人被撞飞了。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还是失败了。

那之后一辆刹车失灵的自行车从坡道上俯冲下来,月岛为了保护影山受到了正面的撞击。由于撞到了要害,就这样……。

(月岛……我必须,让你活下来才行…)

影山入手了一张这周边的地图,根据地图拼命地调查了地形以及会构成威胁的地方。

他在上次遭遇事故的地方贴上了便签纸进行记录。

只要像上次一样虚弱地接近更衣室,月岛就会过来。

然后稍微谈会话,他就会答应陪着一起长跑。

慎重地选择了路线,影山跑了起来。

要如何才能使月岛他们生存下来呢。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日向你跑得也太快了吧。能不能让我们稍微休息一会啊?”

汗流浃背的月岛如是说。

附近有一台自贩机。日向说着“还能继续跑吧?”,精神地蹦了起来,影山决定打一个赌。

“……我明白了。我陪他跑完就会回来的,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吧”

“了—解”

“就在这里,不许动哦?”

“是是是,谨遵钦命国王大人”

下定决心的影山一起和日向跑了出去。

回头一瞥,尚能看到月岛和山口。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影山再次回溯了时间。

不过这次,他的眸中恢复了些许光彩。

在那之后,日向卷入了事故,月岛和山口活了下来。

也就是说,余下还有着死亡FLAG的仅有日向一人了。

(我一定会找到日向生存下来的方法的!!)

终于看到熹微的希望。

可惜这丝希望正变得越发暗淡,影山亦了然于心。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卡车猛冲过来。路线变更。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被野狗袭击。路线变更。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被手持利刃的人袭击。路线变更。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电线突断触电而死。路线变更。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从阶梯上摔下致死。路线变更。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

“…………”

自那以来又LOOP了许多次。

地图上已经贴满了便签。已经搞不清重复了多少次了。

日向的死,无法回避。

“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只剩一个人…只剩日向了啊!!”

通往未来的出口冥顽不灵地紧闭着。

仅一步之遥,却如隔万里。

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影山在循环往复的时间中,不断细致地调查着。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某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公园。

宽阔的青绿草坪。只要及时来到这里,就有机会避免死亡。

无数次与时间战斗着,寻找着最短的路线。

甚至飞跃人家墙院,穿过杂草丛生的隧道。

只要全速奔跑起来,就一定有办法在规定时间内到达那里。余下的顾虑,仅剩日向能不能跟上自己而已了。

如果是日向肯定没问题的吧。日向会信赖他并跟上他的。

“日向,跟我过来!”

与月岛和山口分别的下一秒,影山全力地奔跑起来。

身后的日向呼唤着“你到底要去哪里啊!”,追赶着影山。

沿着牢牢印入脑中的路线奔跑,在无比困难的道路上持续前进。

(要赶上啊!)

奔跑着、奔跑着、持续奔跑着。

当公园映入眼帘时,影山稍稍松了口气。

“这里是哪儿啊~我好累哦!”

到达宽阔的青草坪中央时,日向实在筋疲力尽,躺倒了下来。

影山同样筋疲力尽。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站姿敏锐地警戒着周边情况。

只剩下两分钟了。

这里不会有车突然冲撞过来,也不会有野狗。

万一可疑分子袭击过来,只要在16:56到来前逃跑就好。

不断环视着周边。影山没有发现可疑的事物。

可能夺取日向性命的事物,一件都没有找到。

手表的秒针在前进。

这次。这次一定,没问题的。

16:56。

惊人的冲击袭来,影山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是在十分钟之后。醒来时,一股焦臭充满鼻腔。

坐起身体,接着————影山愕然了。

日向倒下了。身体的一半化为黑炭,必死无疑。

影山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回想起那时袭来的剧痛与贯穿全身冲击的真面目,他立刻了然。

“凭什么……啊……!”

影山抬头仰天。

日向是被落雷击中的。

影山奔跑着。电流贯穿的痛苦使身体在悲鸣,可是他依然奔跑着。

冲上看腻的石阶,接着像平时那样一跃跳进了神社。

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橙色光芒。

别无二致的起始地点。乌鸦的鸣叫。

“那里也…不行吗……”

那么下次去哪里比较好呢。

地图早已刻入脑中。但是,影山却不知该如何迈出下一步。

不,他充分理解自己没有退路的事实。

片云皆无的天空落下的一道雷。仿佛神明在宣告不会让你逃走一般、冷不防地落了下来。

去那个地方之外的其他地方如何呢。不,还是会被追赶的吧。

他正在被死亡的诅咒追赶着。根本无法逃离。

胸口好痛。呼吸困难。脑袋嗡嗡作响。小腹下部有什么沉重黑暗的东西横冲直撞。

“没…问题…我、还……没问题…”

将日向带出去这招已经行不通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从头开始重新规划吗?可是如果这样做恐怕又会有其他人死亡吧。

一个人死了,为了避免让这个人死的同时又有另一个人死了。

“我、还…没问题……”

未来无法改变。

“影山~!快点!快点托球!给我托球!!………影山?”

“……了……”

已经

才不是、没问题啊

“够了…已经够了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影山!?你怎么了影山!!!”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明明努力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啊!!到底要去哪里才能安全啊!?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回避掉死亡啊!!凭什么!!?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事!!!到底还要再LOOP多少次才够啊!你们到底还要丢下我死去多少次才够!!?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行啊!!?”

影山哭喊着,紧紧揪住了日向。

日向看着骤变的影山惊愣了。听闻骚动的菅原他们也赶了过来。

“日向……我、已经……无法再坚持了……”

说罢,影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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